她只觉得自己脑中嗡嗡作响、手脚麻木没有知觉,不知多久才缓缓醒来,自己正平躺在榻上,而荣逸轩却早已走了。
她扭头,看见怀轩墨目不斜视的坐在她边上守着碗热气腾腾的药,不禁苦笑自嘲:“我这回自作孽快死了,你倒是也肯来救。”
怀轩墨这回竟连叹息也不曾有,确认她清醒了,站起身便走,半个字都未同她说。
她觉得周身的气力都像被抽干一般,抬手都费劲,吃力的扭头看去,门口的守卫增多了,那些瓷片也给清扫一空,有些珠宝首饰在宫人乱翻的时候怕是给顺了去。
她望着空了许多的屋子,顿时觉得自己是到了冷宫,不由兀自冷笑,她只怕还是会去冷宫的,或早或晚。
她挪了挪身子想端药碗,猛地觉察出自己一只手里攥了东西,她狐疑着摊开手,那金色的雄鹰便映入眼帘——荣逸轩那方收回的金令不知何时到了她手里,还给小心的拢在袖内。
他当初给她金令是让她自保,眼下他知道她朝露宫横遭冲撞,若她有金令调动侍卫便也能自保了……
她目光一敛,收起令牌,紧接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。
那熟悉的药味充斥口腔,她发现这是最开始那药的古怪味道,不仅苦涩而且腥甜的很,这回她倒是直接吞下去,连眉头都不曾皱。
怀轩墨倒是真的去给她配齐了救命良药,只是他医得了她的病,医不了她的心,更拒绝医治这摇摇欲坠的江山。
苦涩在舌根一路蔓延到肚子里,门外有叩门声响起,传来常德战战兢兢的声音:“娘娘,德妃娘娘有令……”
怕是荣逸轩才嘱咐过侍卫不准接近,她看着他的影子在擦拭着汗水,不由得放轻声音道:“常公公请进。”
侍卫听到她的允许这才让开路,若芸心中冷笑,荣逸轩到底是做足了准备,表面上还维持着宫中的常态,故而德妃说什么他便应什么。
常德多日不见竟比先前苍老许多,垂首跪在门口不敢入内。
“常公公不必多礼,进来吧,有话直说,本宫不会迁怒于你。”若芸宽慰几声,将药碗搁在边桌上。
“常德死罪。”只见常德大着胆子进来,到了榻前又一次跪下了,小声道,“娘娘,奴才知道娘娘冤枉,奴才不敢问娘娘什么,只求娘娘开恩。”
“本宫冤枉?瞧瞧这门口的侍卫,可都是王爷的人,本宫的确一点都不冤枉。”若芸笑道,心中冷极。
“娘娘,王爷对外说是皇上有令……”常德轻声告诉她。
若芸默然,无论谁的令,宫中的妃嫔只喜你争我夺、群起攻之。
“也难怪,只有那些被皇上迷的晕头转向的女子,才会真的信这是皇上的口谕,皇上要下这般旨意从来都是盖了印的。”她说完,唇边的冷笑渐渐隐没下去。
常德见她隐晦的坦言,猛地朝她磕了头,依旧不敢大声:“娘娘,无论皇上是否委屈了娘娘,可在这宫里头我常德瞧得最清楚,皇上他平生没这么信过人,就连太子的时候也不曾将人放在心上过,如今还望娘娘救救皇上,不要助王爷寻得玉玺……”
常德涕泪纵横却不敢哭出声,俨然已经受制于人。
“玉玺,在哪里?”若芸幽幽的开口,她终于察觉荣逸轩在宫中脱这么久,定是要找到玉玺——也只有找到玉玺才能名正言顺的让他继位,否则便是落下千古骂名。
“回娘娘,老奴……”常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。
“公公但说无妨,本宫就是为了阻止王爷才落得被囚禁的下场,本宫早就没有选择了。”若芸合掌紧握、攥着那令牌,冷声道。
这令牌在前线救过她,这令牌让百泽为了她而去救后防,这令牌也让她在千军万马之中被荣逸轩认出。荣逸轩因顾忌收回了它,如今又为了她能自保而又给了她。
还记得那日他的承诺,如今他就要兑现了——胜利在望只差玉玺。
“老奴不是不肯说给娘娘听,老奴实在是不知道。”常德面露愁苦,又磕头,“皇上并未交给老奴玉玺,皇上从来将玉玺收的好,娘娘……老奴还要回去给王爷审呢。”说着,常德匍匐在地,久久没有起身。
若芸瞧见他手腕上伤痕累累,定是先前给绑了很久。
“公公请起,问完话可要还本宫一个清白。”若芸伸手扶起了他,故意高声道。
“是!”常德喜出望外,瞧她是应了,便又磕了个头,这才起身慢慢的离开。
若芸松了口气,瞧着门外守卫森严却无异动,自嘲这病的也真是时候,荣逸轩到底没用心再把眼线安插在她这里。
“求皇上,平安无事。”她呢喃,心中忽而生出一丝希望来,荣锦桓是个聪明之极的人,他绝不会死在离宫,也绝不能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