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,这个……”百泽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,想了半天才支起下巴轻咳一声,道,“我和你商量件事。”
若芸懵懂的点头,他才用手遮到嘴边,故作神秘的道:“趁还没打起来,我带你先回扶苏吧?”
“啊?!”若芸大惊失色,本能的退了一步,后背抵上白玉石栏,戒备道,“为什么?”
“那还用说,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,在这里只会添乱,这才不是要开溜。”百泽嫌弃的说着,回答分明有些此地无银的意味。
“清璿让你劝我的?”若芸看他言辞闪烁,毫不客气的问道。
“不不不,你要想,你都回来龙华山庄了,何不趁机走人?免得又落入荣锦桓之手,今时不同往日,那狐狸要是再得了你,肯定咬住不放啊。”百泽连连摆手,被她瞪得竟有些发怵,只得努力辩解,胡乱的比喻着。
“这倒真的是有道理,不像是你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。”若芸虽肯定的说,脸上却明显写着不信。
百泽在她审视下微微发汗,当即拉下脸来,一下靠上她身旁的栏杆,道:“好吧,既然你非要知道确切原因,告诉你也无妨。”
若芸听了他逐渐下沉的嗓音,顿时肃然。
“我们和姓何的的确有渊源,他算算应是扶苏当初某一代长老,不甘困于隐居地而与其余人冲突,因此被逐,这么些年便越发怀恨在心,记载上也有这么件事。”百泽说着,神色愈发严肃,竟还有些苍凉起来,“那定州我起初也心里没底,以为那便是清平教的老巢。又怕伤及平民,所以围而不敢贸然动手。傀儡呢,其实并非太多。后来靠着怀轩墨的药物,那些中毒而刚昏的便没事了。用傀儡吸引注意力。用暗藏的火器要致我们于死地才是目的。”
“但人总不能长生不老,过了这么些年,他隐姓埋名报复不成也是油尽灯枯,难怪会拼力一搏……”若芸叹息着,摇了摇头,忽然抬眸不安道,“你是说,鹬蚌相争、渔翁得利。便是荣锦桓的算盘?”
“是,但不全是。定州刺史与苏大人有往来,再怎么被胁迫,有苦衷,荣锦桓也容不得他,正好借我们的手除了呗。”百泽说着,笑中带苦,“这么一来双方互有折损,他又能收了荣逸轩的兵力,灭谁都可以了。荣锦桓可不是什么好角色。他想要的东西,再难再有阻力也会一点点弄到手,不然。他堂堂一国之君会对定州听之任之?定州的安分守己,可是骗过了程清肃的。”
若芸听着他的叹息,只觉得耳畔风声越来越响,脑中的血脉都汇成了一个点,张口数次才勉为其难的道:“百泽,荣王爷的兵力,是……是我……”
“哼,知道啊。”百泽却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,朝她一笑。随后转身趴在白玉栏上,安慰道。“天颐眼下也只有狐狸能当得了皇帝,否则换谁都是能轻易毁地脉、改山川、伤人命的。冠冕堂皇的话不说,扶苏居于同一处陆上,为了自保也要容的他在。你借了荣逸轩的兵也不过是清璿默许,他了解你,也肯定不会怪你的啦。”
“但是,但是现在皇上要对付你们啊!”若芸急的想哭,“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之事,我虽每一步都问心无愧,但不代表每一步都对。若此番谁因此有不测,我不会原谅我自己!”
“问心无愧不是挺好。”百泽看着林中来回忙碌的一个个黑点,声音渐渐飘远起来,“你其实挺像你爹,有责任于肩上,而不轻易退缩。我起初以为,清璿不过喜欢你这天颐人有别于扶苏的特别,如此想来,大约是你自告奋勇封了记忆,让纷争暂熄的那股勇气吧,他为尊主这么多年,可不会只因乍见之欢而对谁上心。”
若芸给他完全说懵了,呆呆立着,完全不知该如何接口,眼前一幕幕浮现的是程清璿的兀自从容,他情绪从不显山露水,皆隐于他乍看温暖的笑容下,但她被金针封脑的那时,她却能在他眼中看到别样的光彩。
“不过你想知道,自己去问他,我也就是说说。”百泽清了清嗓子,这回郑重的看她道,“荣锦桓绝不会饶过谁,踌躇满志、江山在握,也一定对你志在必得。你不会武功,又处于帮谁都会后悔的位置上,太容易成为靶子,也太容易被当成要挟的筹码。”
若芸听他这么说,不禁黯然垂首,沉默不语。
百泽看她神伤,倒有些心软,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道:“丫头,你要知道,扶苏其实并不是个好去处,那里的人多半安于现实、无所追求,还有一堆找麻烦的老头子,身处其中越久越难适应,何况要抛弃天颐的一切?那姓荣的小丫头也知难而退。清璿知道这一点,所以从不敢轻易带你前往,倒不是怕你走漏风声。如今有此考虑,一来为了你的安危,二来怕你受人要挟,三来怕你夹在其中,所以……”
“既然说荣锦桓志在必得,我便不能走,否则他迁怒的岂不是扶苏?”若芸倏然抬头打断他,眸中迷茫尽褪,“所以我要留下,哪怕他佯装被困,以此一剂猛药调出洪州兵力于此,我也要试试看能否断他的野心执念。”
“不是吧?”百泽当即质疑出声,脸上苦作一团。
“并不是兵刃相见之所,才是战场。”若芸目光灼灼,字句掷地有声,迎风一笑,灿若繁花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