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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名出言讥讽的少年名叫高鹏远,跟那个章峰一样,也是跟黄芩走得很近,两人算是他的哼哈二将,而被强逼脱裤的少年却是江玉涵。
所有新晋进府的少年都是十四到十六岁的年龄,其中外形条件最好最引人瞩目的,除了那浓眉大眼硬朗挺拔的常宽,便是易倾南和江玉涵,两人都属于那种面容俊俏身形纤瘦的类型,皮肤白,模样靓,叫人一见就心生好感,印象深刻。
易倾南都还好,举手投足间豪爽大方,不失英气,但凡有事蹦跶得比谁都高,胆子又大,性情够浑,连将军府的旗杆都敢劈,便没人敢小瞧她,而江玉涵,淡眉秀目,男生女相不说,动作轻柔和缓,说话细声细气,还是个内向忸怩的性子,又因为带了点角儿们惯有的清高,除了自幼相熟的常宽,对谁都是淡着一张脸,这样的举止,最易招惹不满,特别是在他接受了易倾南那半只馒头之后。
虽然进府才刚一天,新人们却已自动分化为两个派别,一派以易倾南为首,下面是王福贵和陆大庆;一派以黄芩为首,下面是章峰和高鹏远,以及另外两名少年,而常宽和江玉涵态度还不是太明确,既和易倾南这边的说话聊天,也和黄芩那边的交流搭讪,但午饭时那半只馒头,却是使得两人的立场一下子变得清晰鲜明起来。
易倾南还不知是那半只馒头埋下祸端,更不知就在她和王福贵姗姗来迟之前,负责管理三等家丁的管事周林曾来过新人们的寝室,言明在众人当中选出两人,次日一早就去清波园帮忙,协助表小姐迁居事宜。
清波园是裴老夫人的起居地,府里中馈内务都是由老夫人主持掌管,而表小姐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,在府里也算是个说得起话的半小主子,去清波园帮忙也就是在老主子和小主子面前亮相显彩,因为是新人,业务不熟,也不会让他们做太多事,观摩学习的成分居多,确是十足的美差,故而周林说完来意,屋中少年一个个都是面露兴奋,主动请缨。
谁知周林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掠而过,指名道姓点了易小五和江玉涵,只他二人在约定时辰与自己一道前往,其余众人则是留在家丁苑内做大扫除,继续背书学规矩。
那黄芩从小到大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,虽不得已卖身为奴,却自持样貌端正,会识字,还看过几本医书,便以为自己定能在一干少年当中鹤立鸡群,倍受青睐,很快就能脱颖而出。
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,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,靠着加试侥幸过关的易小五,模样俊逸,脑袋灵光,硬是把他的风头给抢了过去,轻轻松松就博得管事的好感,还有那个江玉涵,样子生得比女孩子还秀气,动作举止比女孩子还轻柔,也是让管事一眼看中。
他原本还想着进府好好做事,大干一场,争取当上个小管事,说出去也给自家涨点威风,叫那些街坊四邻另眼相待,竖指夸赞,不料这同伴之中却亦有妙人,论文,他不及那易小五和江玉涵;论武,他不及常宽和王福贵,十人当中仅占个中流,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,这口气憋在心里,好生难受!
周林在的时候还好,生生忍着,等周林一走,便是脸色暗变,转过头去,正好看见江玉涵得了喜讯心头欢喜,唇边噙着一丝浅笑,正铺床准备早些睡觉,展开被褥的时候不自觉翘起了兰花指。
本是个无心的动作,看在黄芩眼中就变了味,心火一起,不屑哼了一声,旁边的高鹏远心领神会,指着江玉涵便骂道:“看你那得瑟样,不过是个兔儿爷,有什么了不起!”
江玉涵愣了下,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,一时委屈,颤声道:“你、你说什么?!”
正准备上床就寝的少年们都围拢过来,高鹏远见己方人多,很有点仗势欺人的意味,一把推开面前的江玉涵,转身去抱自己的被褥,嘴里还不迭念叨:“真是倒霉,跟个兔儿爷挨着睡,我可受不了,小章,咱俩换换!”
章峰站着没动,撇嘴道:“我不换,你不愿意,我还不愿意呢,老子生平就最讨厌那些个不男不女的戏子,看着就恶心!”
常宽上前一步,挡在江玉涵身前:“姓章的,你说什么呢!小江又没惹你,你别有事没事针对他!”
陆大庆也看不过去了,帮口道:“是啊,都是住一个屋的,小五说了,我们得团结友爱!”
他不提易倾南还好,这一提可把黄芩心里那股子火气给惹出来了,冷笑道:“易小五算什么东西,只不过比这兔儿爷强一点而已,别以为模样长得好,就能攀上高枝讨主子欢心!”他一开口,其余四人便跟着附和起哄。
常宽这下可看出来了,对方是存心找茬,而且五人同气连枝,不依不饶,他与江玉涵本是一个戏班子唱戏,同台搭档,情谊自是不浅,眼见江玉涵受欺负,心里也来了气,沉声道:“你好歹试试再喊一句!”
屋子里静了一会儿,陆大庆见对方没回应,便去拉他:“算了常宽,大家都少说两句,睡觉吧。”
江玉涵也红着眼眶,低声道:“阿宽,算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,就听得章峰哼道:“莫说再喊一句,就是再喊十句又如何?你当我们是被吓大的?”
那高鹏远听得有人帮腔,气焰更盛,阴阳怪气叫道:“兔儿爷就是兔儿爷,怎么,不服气?要真不服气,你就脱了裤子让大家看看,看到底是不是真爷们!”
“是啊,脱了一看便知!”
“脱!脱!脱!”
易倾南与王福贵走到门口,正听到高鹏远那句激将威逼之言,以及众人异口同声的低吼。
王福贵朝易倾南瞟了一眼,大概是想起自己当年强行扒人裤子的恶劣行为,脸上有点红,撩起衣袖就要冲进去帮忙,却见眼前人影一闪,身旁那人先冲了进去!
“脱裤子是吧,行,我来帮你!”
高鹏远只觉得面前一花,接着便是下体一凉,裤衩被人给扒到了膝盖!
少年们刚洗过澡,大都是光着膀子,下面只穿条亵裤,这裤衩被扒,三点毕露,这一变故势如闪电,众人都呆住了,易倾南一眼瞥过那软塌塌的腌黄瓜和蔫巴巴的小嫩蛋,不屑哼道:“还好意思说别人,自己毛都没长一根,鸟小蛋更小,得意个啥?”
王福贵和陆大庆顿时大笑起来。
高鹏远啊的一声去提裤子,谁知易倾南早就瞅准他裤衩上一个小破洞,手指一戳,再往下一用力,撕拉一声,裤衩从中破开,披挂在那瘦不拉几的腿脚上,再没法穿了。
易倾南惊讶跳开,双手高举,先声夺人:“我这不是在帮你拉上来遮丑吗,你着什么急,非要使劲扯,看,这下可好,裤子都撕破了!”
这高鹏远却是十人当中家境极差的一个,平日总共就两条亵裤换着穿,这会儿刚洗了那条脏的,剩下的这条又被扯成了两片破布,又羞又恼,瞪着易倾南道:“易小五,你……你……”
“哎哟,真是对不起,我其实是跟你开玩笑呢,没想到害你把裤子给撕破了,你也是,这么性急,动作又粗鲁,哎,要不这样——”易倾南把责任摘得一干二净,眼珠一转,却是指着王福贵道,“福贵,你的裤子也给小高脱一下,再撕一下,这事就算是扯平了!”
众人显然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,怔愣道:“扯平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