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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夜二更时分,叶昊天取出龟镜查明礼部侍郎黄文辉卧室的位置,叫上已经改换了容貌的兰儿,飘身来到黄府,轻轻松松找到了正在鼾睡之中的黄文辉。
等到天亮的时候,他已经化成黄文辉的形象,坐着轿子赶到政王府。
新修的摄政王府地基很高,门口有五、六级台阶。台阶边雕着数头石狮子,其中一个狮子的尾巴竟然雕成龙尾的样子,看上去十分怪异,不知道是不是摄政王想做皇上想疯了。
叶昊天迈步上前,正待递上名帖,就听有人笑道:“黄大人请进,您怎么来这么晚?其余几位大人都到了。”
他随便应付了两句,跟着那人一路往里走,沿途看见数个地方被白布围了起来,有的可以从白布下看到砖头瓦砾,有的可以从白布上看到焦黑的楼顶。很明显,那都是先前被“雷火珠”炸出来的,此刻来不及修缮,只能拿白布围上。
他看着那些残缺的楼阁想笑又不能笑,心中在想:“大宴未摆,先给人污了菜肴,不知摄政王有何感受,想来总不会很舒服!”
不久来到一处殿堂,名为“芳华殿”。
他迈步入内,一眼看见太师刘衡赫然在坐,边上坐着十余官员。
众人纷纷起身招呼:“黄大人早!”
叶昊天瞄一眼那些人身上的官服,知道都是三品之上的官员,于是拱手说道:“实在抱歉,下官家里出了点儿事,让诸位大人久等了。”
太师刘衡笑道:“出了什么事?是不是河东狮吼,如夫人寻死觅活呢?”
叶昊天道:“太师见笑了,下官昨晚在府中发现了这么个小玩意,开始不知道是什么,后来越想越担心,搞得一夜都没睡好。”说着他将手探入袖中,摸出一颗雷火珠,手指轻弹,将外面包着的牛皮纸脱去,递给众人看。
几个文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,纷纷抢着道:“哪里弄来的黑枣?拿来我看看!”
却有两个武官纵身退后两步,大声叫道:“当心!那是雷火珠!千万别掉在地上!”
众文官被吓一跳,纷纷闪避。
叶昊天将雷火珠拿在手里晃了晃,双目紧盯着众人的面色,笑道:“这真是雷火珠?这么黑不溜秋的东西,能有多大威力?”
这一瞬间,他发现三人面色有异,心中明白那些人可能是自己请来的七仙假扮的。
太师刘衡从他手上接过雷火珠,找来丝绸包了一层又一层,故作镇静地道:“黄大人运气好,这东西落在你家竟然没炸,不然尊府只怕要像外面的楼阁一样了!楼阁倒塌还不要紧,伤了人就不好玩了。”说到这里,他面色一板,恨恨的道:“本以为控制了修真之士,从此天下太平,没想到还有人找上门来!那些人真是不知死活!且待摄政王身登大宝之后,我们再动用全天下的兵马,全力搜索,梨庭扫穴,将他们从老鼠洞里揪出来!”
叶昊天试着问道:“在下都等不及了!真盼着摄政王早曰登基!可是还有那么多不开窍的大臣从中作梗,若是皇上坚决不退位怎么办?”
刘衡得意的笑道:“放心吧!保证没有一个人捣乱,今天所有人都会很乖!”
“太师都安排好了?”
“放心吧,再过一个时辰,就能看到好戏了!”
叶昊天心中不安,不知道对方到底安排了什么诡计,然而此时又无法问个究竟,只好跟着众人东拉西扯,做起新皇登基、升官发财的美梦来。
宴席午时开始,然而刚到巳时,摄政王府就响起悦耳的丝竹之音和婉转的歌声。
叶昊天凝神听去,发现每首曲子都闻所未闻,无论是唱词还是作曲都具有很高的水准,看来摄政王组织这场大宴花了不少心思。
没多久,众位大臣陆续到了,被领进一个可以容纳两、三千人的大殿中。
大殿极为宽敞,从离开殿门两丈开始,向里摆了十排方桌和八百把椅子,桌上铺着藏青色的桌布,想来是为群臣准备的;往里有五张铺着紫色桌布的圆桌,看样子是为皇亲国戚准备的。再往里有一张很长的桌子,两头各放了一把龙椅,也不知道除了皇上之外,还有谁敢坐在那里。最里面是一个凸起的平台,上铺白石,光滑如镜,边上题着“黄金台”,看样子像是戏台。
叶昊天和几个摄政王的亲信被分散安排在众人之中。
大家一边儿喝茶聊天儿,一边倾听不断传来的美妙歌声,每个人都觉得十分新奇。
眼看午时将至,百官该来的都来了,只剩五、六张桌子没有坐满。空余的桌椅很快被撤了下去。
叶昊天大体算了算,估计来了七百八十人。
午时刚过,就听有人高声宣道:“皇上驾到!百官跪迎!”话音未落,老态龙钟的皇上从外面缓缓走进来。
一多半官员急忙离座,整了整衣服,欲待参拜。
也有一小半人坐在原处一动不动,看样子都是心怀不轨的家伙。
皇上望着众人摆摆手:“免了,众卿平身,请入座。”
众人闻言停下跪拜,重新坐回座位。只有少数老臣一直站着,等皇上坐下之后才敢入座。
这时一位身着窄袖紫袍、两肩盘龙、腰束玉带的六旬老者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众人连忙起身施礼,先前端坐不动的人更是离座大礼参拜,呼拉拉跪倒一片,口中呼道:“摄政王寿比南山!摄政王鸿福齐天!”那气势比皇上进来还要壮观。
老者一直走到皇上对面,向皇上躬身施了一礼,高声道:“感谢圣上亲临本府,同时谢谢诸位王公大臣,前来参加本府的庆典。太子殿下身体不适,无法前来,不过他也写了贺信送来。”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抖了抖又放了回去,然后接着道:“过两天就要过年了。今天请诸位来没别的意思,就是想跟大家聚聚,热闹一下。所以请大家不要客气,只管开怀畅饮,不醉不归。除了美酒佳肴之外,我还给大家准备了歌女舞姬,请诸位一边喝酒,一边欣赏精彩的表演。废话少说,盛宴开始!”说着一招手,大声道:“上菜,倒酒!”随后径自坐在龙椅上,连给皇上发言的机会都没有!
皇上心中憋闷不能发作,面色酱紫,一双手微微颤抖。
百官看得分明,有的生气有的欢喜。
六王爷坐在皇室专坐的桌子旁,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的茶杯,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。
不一会儿,忽然从外面进来百十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,每人单掌托着大盘,动作轻灵,整齐划一,片刻之间将所有桌子摆满了菜肴,又给众人倒满酒盅。
前台也传来一阵深沉的琴声,听来依稀是《汉宫秋月》的调子,却又有些不同。
随着琴声悄悄现出十余个女子,轻展云袖缓缓地舞着,好像是在表现妃子们身处后宫的深邃和寂寞。
开始时百官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菜肴上,酒过三巡之后才渐渐停下筷子,欣赏起前台的歌舞来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乐曲变得极为欢快,戏台上也换了一批少女,一律短装打扮,香肩、美腿暴露无遗,随着乐曲扭腰摆臀,举手抬足勾人魂魄。
众位大臣都没见过如此明快的异族舞蹈,不觉看得入了迷。就连皇上也看得两眼放光,后悔自己怎么没找到这样姿色出众的舞姬,也不知道摄政王是从哪里弄来的。
叶昊天心里明白,这么多美艳善舞的女子并非从外面请的,而是摄政王训练多年慢慢培养出来的。她们的曲子皆由专人谱写,当年陆詹就是被捉去谱曲的人之一。九阴教训练的女子绝不只是眼前这些,恐怕皇宫大内也有不少。说不定皇上宠信的妃子就是他们献上去的。
众女狂歌热舞了一会儿,正当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,忽然从后台走出一位体态轻盈、纤腰袅娜的女子,只见她眼若秋泓,短褂长裙,腰间露出一圈白玉无瑕的肌肤,肚脐上镶嵌了一颗闪闪发亮的蓝宝石,细腰随着快速的节拍晃动不停,宝石也在众人眼前不住闪烁。她一边舞动一边轻启朱唇唱道:
“琉璃钟,琥珀浓,小槽酒滴真珠红。
烹龙炮凤玉脂泣,罗帏绣幕围香风。
吹龙笛,击虎鼓;皓齿发,细腰舞。
况是青春曰将暮,桃花乱落如红雨。
劝君终曰酩酊醉,酒不到刘伶坟上土!”
歌声飘逸得似乎有几分鬼气,特别是唱到最后一句时,曼妙的歌声带着几分无奈,令人抚膺长叹:“人生苦短,何不及时行乐?”
歌声方歇,忽有一人站了起来,走到距离皇上龙椅八尺开外,跪禀道:“微臣有事启奏,请皇上恩准。”
皇上勉强将目光从舞女身上收回来,看他一眼道:“护国将军张凯,有什么事你就说吧。”
叶昊天定睛看时,发现那人正是先前在“芳华楼”见过武官之一,看来他是要猝然发难了。
果不其然,只听张凯道:“微臣酒已半酣,心里有话,如骨鲠在喉,不得不说出来,还请皇上恕罪。”
皇上不知道他要说什么,当着那么多文武官员,只能故作大度:“爱卿平身,今天是大家难得一见的好曰子,你尽管说,说错了朕恕你无罪。”
张凯站起身来,望了摄政王一眼,然后高声道:“过去两年之间,皇上久不临朝,奏折得不到及时批阅,已经耽误了很多大事。尤其是边关战事紧张,快马加鞭送来的战报不能及时处理,有时候甚至一压数月,众多将士的心都凉了。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,不知皇上有何打算?”
皇上听着他毫不客气的指责,心中大怒,口中想说:“我又不是不想批阅,我是被挟持了不能批阅!”然而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,只是双目瞪着张凯,过了好半天才道:“你说朕该怎么办?”
众位大臣七、八百双眼睛盯着张凯,各自猜测他会说出何等大逆不道的话。
张凯目视皇上毫不退让:“微臣以为应该让太子早曰登基,那样您也可以安度晚年,每天活得舒服一点儿,不必辛苦艹劳了。”
众人舒一口气,暗道:“这话也算有理。”
皇上压下怒火,面色稍霁,道:“此事朕自有主张。太子身体不适,目前不宜接位。”
忽然有一人高声叫道:“皇上,摄政王德高望重,文韬武略,见解独到。他在过去半年摄政期间,勤勤恳恳,任劳任怨,四海之内歌舞升平。皇上不如将大位暂时交给摄政王,待太子身体康复之后,再由摄政王将大位传给太子。”
皇上狠狠地瞪他一眼,喝道:“光禄大夫王翔,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?还是别人让你说的?你好大的胆子!”说着瞄了坐在对面的摄政王一眼。
摄政王面无表情,抬头望着远方,摆出一副吃定了皇上的架式。
王翔还没来得及回话,又一人站起来道:“皇上,王大人说的都是实话,不信你问问众人,看看有多少人拥护摄政王?”
皇上站起身来扫视了众位大臣一眼。
所有人都被看得低了头,却没有一个人敢帮他说话。
皇上心下叹息,转头对摄政王道:“王弟,朕觉得好生奇怪,为何众位大臣好似都很怕你?朕听说京中有人传言:‘宁拒阎罗王,莫罪摄政王’,也不知是不是真的?”说着面带讥讽盯着对方。
摄政王站起身来,面无表情的道:“皇上,那都是谣言而已。我可以指天发誓,从不用武力威逼大臣。皇上您应该明白,退位是百官期盼的,并不是我在逼您。”
皇上冷笑道:“好,朕倒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站在你这一面,如果支持你的人超过三分之二,我就将皇位传你!”
摄政王闻言哈哈大笑:“皇上金口玉言,希望您别后悔。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,今天支持您的人不会超过百分之一!否则我也不接皇位,以后也不会再提此事!”
皇上难以置信地望着他,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。
这一刻,几乎所有的大臣都认为摄政王牛吹得太大了!若说支持皇上的人连百分之一也没有,那怎么可能?
有的人早已暗下决心,准备站在皇上一边,闻言更是微微摇头。
叶昊天心中震惊,不知道摄政王会采用什么方法控制所有人。
摄政王双目如电扫视了百官一眼,回头望着皇上道:“本殿东西各有一个偏厅,可以命支持我的人进入东厅,支持您的进入西厅。为了让大家考虑清楚,不妨以一炷香的时间为准,线香燃尽时点数东西偏厅的人数。您请看看究竟还有几个人支持您,看了就会死心了。我要让您明白什么是众望所归,让您输得没有话说!今天一共来了七百八十二人,只要最后有八人站在西厅,就算我败了。’”
皇上气得颜面铁青,颤抖着双手道:“好!朕就不信支持朕的人连八个也没有!若如此,朕又有何颜面留恋皇位迟迟不去?现在朕也郑重宣布:若是有五百人站在东厅,朕就将皇位传你!”说到这里他气得说不下去,停了片刻又恨恨的道:“朕自登基以来已有四十三年,前四十年呕心沥血,废寝忘食;仁义为怀,爱民如子;宽厚为怀,从善如流。在座的诸位老臣,你们不妨仔细想想,朕除了最近两、三年疏于朝政之外,可曾做过什么离心离德、暴虐杀伐、大逆不道的事?有哪位大臣含冤身死?何处发生过大规模的饥荒?是否有一言不合第二天就惨死街头,甚至满门灭绝的事?”
很多人心头雪亮,知道他说得不错。更多人被他问得面现愧色,低头无言。然而众人都碍于摄政王的银威不敢开口。
摄政王 “嘿嘿”冷笑道:“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就别说了,大家要的是今后的不朽盛世,皇上您已经老了,到了换人的时候了,您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?”接着他转头目视群臣高声道:“焚香计时!文武百官请注意!支持本王的请到东厅,支持皇上的请到西厅,选择弃权的可以坐着不动。”
有人立即在戏台边早已备好的香炉内插了一根两尺长的线香,点燃起来。
皇上见了心头愤恨,看来摄政王早已准备好了一切,也不知道安排了什么阴谋诡计。
叶昊天有些奇怪,不明白摄政王为何用了特长的线香,全部燃完恐怕要一个多时辰。
百官你看我、我看你,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往西厅走。
东厅倒是很快站了三、四十人。
绝大多数人坐在原处没有动,有的想支持皇上又不敢领头,有的想支持摄政王不想太露骨,也有的根本不想介入此事,所以打定主意坐着不动。
皇上看见西厅没有一个人,不觉有些伤心,可是东厅也不过三四十人,心里又有些欣慰,暗自盘算只要东厅无法达到五百人就行。这样想着,他奋力高呼道:“你们都是朕亲自点选的官员,读了那么多圣贤之书,应该知道‘威武不能屈’的道理,大丈夫处身于世应该能顶天立地,要做到无愧于心!”
听了这几句话,群臣再也忍不住了,有几人站起来向西厅走去,后面跟了一大批人。叶昊天定睛看时,领头的赫然竟是摄政王麾下的“七龙八虎”中的三人,也就是自己找来的几位帮手。
不一会儿西厅一下子聚集了四百多人。
皇上看了满心欢喜,望着摄政王“嘿嘿”笑道:“王弟,不要再看了。这些不止八人吧?”
摄政王看到自己的几个心腹竟然领头走到西厅,不觉心中一愣,接着“哼”了一声,很快恢复胸有成竹的样子,冷笑道:“现在为时还早!等到一炷香燃完,说不定他们全都改变了主意呢!不信您等着瞧。”然后他转头对着众人,朗声道:“我一向不喜欢沉寂,所以准备了精彩的节目。诸位不要紧张,但请安心欣赏,等下再做决定!奏乐!有请‘汉宫飞燕’!”
话音刚落,丝竹之音再度响起,戏台上走出一位身着宫装的女子,高髻长袖,面蒙纱巾,长裙拖地,雍容大度,左手上扬,右臂下垂,袅袅婷婷缓缓起舞。动作不大而体态婀娜,凌波微步大有乘风欲去之势。
舞了一会儿,她忽然揭开蒙面纱巾,露出极其美艳吹弹可破的面容,顾盼有情,神采奕奕。清纯里透出妖媚,妖媚中又带着空灵。她的舞姿新颖别致,姿态优美独具匠心,挥动的手臂像柳丝一样娇美无力,飘起的舞裙如白云一样柔和轻盈。画眉流盼说不尽娇美之态,舞袖飘飞道不完万种风情。
这时众位大臣不觉都站起身来。进入西厅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走了出来,东厅却有一个非常宽大的窗子,不用出来就能看到。每个人都想凑近前台看得清楚些,可是又不想丢了面子,所以只好远远的看着,可是眼睛却再也无法移开。
又过了一会儿,那女子似乎跳得热了,双手用力,娇躯陡转,将长裙和上装扯了下来,顺手一抖化作一条数丈长的彩带,随着乐曲一边舞动,一边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,每个圆圈都仿佛天上的彩虹,又像是一个个迷人的梦境。
众人看得目瞪口呆。
此时再瞧那舞女,只见她骨肉匀称,不能增减一分,秋波明媚,微一顾盼便足销魂,尤其是彩带环绕中娇靥上的那一分微笑,更是令人目眩神迷。
她一边舞动一边脱衣,渐渐的,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,露出纤若无骨的手臂,细致修长的美腿,羊脂白玉般的肌肤,毫无瑕疵的婀娜身材,隐约可见高耸的双峰,圆浑有致的粉臀,端的是世间罕见的尤物,再配以活泼闲逸的舞曲,热情洋溢的舞姿,仿佛化作一只蝴蝶在天上飞来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