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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2柳暗花明
大乾王朝西南边陲境内,江城。
这里远离帝都的繁华,是个适合隐居的地方,冬暖夏凉,四季如春,高原波状起伏,高山峡谷相见,江河纵横、湖泊棋布倒映着蓝天白云。
奇特的沙林陆良,秀丽的山水景观,壮丽的地质奇观,神奇的华泉景观,以及整个天隼大陆最美丽的雪山,统统都在江城。
眺望缭绕在山涧的云雾,莫小西合上眼,深深地吸了口气,清晨的空气微凉,她站在玉虚峰山巅,心中不禁升起一种即将羽化登仙的错觉。
“你是打算跳山吗?我可不会救你哦。”紫衣女娃双手抱臂,一副“我心情很不好别来惹我”的架势,任凭谁被“威胁”了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,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她只是突然发了把“善心”,将自己知晓的秘密告诉了这个蠢兮兮的女人,哪成想,对方居然强将她“绑架”了!
莫小西是上古神族九尾白狐一族的神女洛灵的转世,这个秘密,就连曦城都不知晓,三千年前,战神跟天魔殊死一战,两败俱伤,同时踏上了轮回转世的道路。
可洛灵却是为了救凌霄,强行挡了斩修一剑!
弑神剑,拥有弑神之力,毁灭的不止是洛灵的肉身,它剥夺了她的一身修为,打散了她的七魂六魄,理论上,她已经形神俱灭。
这一点,不止是曦城,就连秦珏都如此认定。
直至莫小西的再度归来,曦城才逐渐肯定了自己先前无意间的一句猜测,当时是为了扰乱秦珏的心智,不成想,竟正好让他说中了。
洛灵也转世重生了。
可她却重生在了另外一个世界。
若非天师韶一预见了这一场浩劫,莫小西大概会一直在现代好好地生活下去,然后结婚生子,年老之后,膝下儿孙满堂,平安地度过一生。
小紫从曦城口中得知真相之后,便直接跑去守在莫小西床前,等她醒来之后,立刻将自己知晓的一切告诉了她。
再后来,她们便离开了西褚王宫。
但——
小紫很不情愿。
她更想留在曦城身边,确切地说,她更想让莫小西留在西褚。
她不喜欢秦珏,神魔殊途是一方面,作为双生紫玲珑的器灵,曾经被秦珏坑过几次的她,怎么着也没喜欢那个阴险狡诈的男人。
另一方面,她已经通过自己的途径,了解了之前发生的事情。
在小紫看来,秦珏配不上莫小西。
不管莫小西是不是洛灵的转世,前世的洛灵是否亏欠了天魔,光这一世,莫小西为秦珏所作的一切,都已经足够了偿还过去了。
“你不是说要去找他吗,怎么跑来这里?”见对方没回应自己,反而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边的云霞,被旭日初升时的光芒染成一片金色的天空,美得仿若仙境。小紫不由得皱了下眉头,仰头问道。
莫小西目视前方:“嗯。”
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。
小紫纠结地翻了记白眼: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,才会乖乖地被对方绑架出来呢?
已经失去灵力的莫小西,自然不是她的对手,说句不客气的话,她只要动动小手指头,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对方!
可偏偏就是心软了。
“我们跳下去吧。”莫小西忽然道,眼里闪烁着淡淡的笑意,都说江城的日出很美,她见识过了,确实名不虚传,也不枉特地走这一遭。
当初穿越一回,却不曾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天隼大陆的秀丽风光,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,如今她回来了,要把之前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!
“什么?”小紫惊悚地睁大眼睛,这是在开什么玩笑?她是器灵,跳下去就跳下去,反正不会摔成一团肉泥,但是——
“莫小西你不想活了啊?”
“你应该会接住我的,对吧?”对方狡黠地笑笑。
小紫嗤了一声,道:“我跟着你傻逼兮兮地爬了一晚上的山头,好不容易才爬上这玉虚峰,就是来看你送死的?鬼才懒得来接住你呢!”
可是,不等她把话说完,莫小西已经从山巅之上,一跃而下!
小紫“啊啊啊”抓狂地叫了起来,连忙去追对方的身影,从那么高的山巅掉下去,不摔得粉身碎骨才怪!
这人看着也不傻啊,怎么老是做这种傻乎乎的事情呢!
耳边风声呼啸,很冷,莫小西背朝下,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,依稀可以窥见小紫被气得扭曲的小脸正在努力地朝自己这边凑近,风吹起她及腰的长发,迷乱了视线,眼眶有些酸涩,她想哭……
人生一场豪赌。
她一辈子都理智得循规蹈矩,唯独碰上秦珏之后,频频失控,这一回,她要用自己的性命做一场豪赌。
若是输了,可能会死。
当然,小紫卖力一点的话,她大概只是会受点轻伤。
“莫!小!西!你!大!爷!”紫衣女娃愤愤地叫骂着,身影也愈发地接近她。
莫小西努力地扬起嘴角,朝她笑了笑。
小紫气得快要暴走了,只差一点,她就能抓住那个脑子进水的混蛋了!偏偏在这个时候,半路杀出了一只程咬金!她眼睁睁地看着,面前白光一闪,然后——
紫衣少女被来人抱入怀中,凌乱的风纠缠了两人的发丝。
她震惊地看着那人,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,然后她顿悟了。
其实真正蠢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啊!她怎么会以为莫小西想寻死呢?
鼻间弥漫着熟悉的气息,男人的怀抱宽敞而充满了安全感,莫小西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搂着,一声不吭地抿着嘴,呼啸肆虐的冷风被完全隔绝开,只留下一股让人心安的温暖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终于落地了。
脚踏实地的感觉,真好。
玉虚峰下,是一大片碧绿的湖水,岸边伫立着两间竹楼,以翠竹和墨竹为材料搭建起来的竹楼,屋顶爬满了妖娆的藤蔓,沁人的绿意在阳光下散发出勃勃生机。
莫小西稳稳落地后,挣脱了男人的怀抱,酝酿了一番后,这才抬起头看向对方,轻声道了句:“谢谢。”
在离开西褚王宫的那一刻,她心底便隐约有种预感,她要找的人还在大乾境内,这种预感在接近江城之后,变得尤为强烈。
她虽然失去了一身灵力,视觉、听觉都不如之前那样敏锐,但有一点,似乎从来就没变过,但凡涉及到秦珏的事情,她总是比别人的反应更快。
就这么一路朝着江城而来,路上不管小紫怎么发牢骚和质疑,她都微笑以对。
攀上玉虚峰的那一刻,她想:秦珏既然是天魔转世,如此神通广大,灵识自然也比曾经的她要更加宽广和犀利,如果对方真的还有一点在乎她的话,当她踏入江城的时候,他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,如果她拿自己的生命来作为赌注,他及时出现了,那么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,如果他没有现身……
天师韶一给她的忘情丹大概会派上用场了。
在感情的世界里,没有永远的单方面付出,哪怕曾经再爱,一直得不到回报的爱情,终究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耗干净。
莫小西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么无私和圣母,一个不爱她的人,她不会一直痴傻地等下去,那不值得。
别人不爱她,她得学会自爱。
“次奥!你……”小紫落地之后,正想抱怨对方一顿,突然愣住,傻傻地看着竹楼前,不知何时现身的女子,那是——
那股陌生的气息,莫小西自然也注意到了,她转头一瞧,心中一震,那是——
云夕。
魔尊云霖的亲生女儿,体内同样留着魔族血统的女人。
此时的云夕穿着一身淡雅紫色拽地长裙,腹部微微隆起,说明她至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。
莫小西心底盘算着,她离开秦珏多久了?四个月零三天。
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。
很快,那股预感变成了现实。
原本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在云夕出现之后,立刻飞身感到对方身边,神色温和中带着一丝宠溺。
“不是让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吗?”
“你突然跑出去,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……”
“没什么,有人从玉虚峰中不小心掉下来了。”
“是那位小姐?她没事吧?”
“嗯。”
“她看上去,跟我有些像,对吧?”
“只是神似而已。”
后面两人还说了什么,莫小西没有听清楚,她浑身如置冰窟一般,僵硬地站在原地,失神地看着两人,秦珏已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夕进了屋,男人脸上的神色,曾是她一度朝夕相处的熟悉,如今看来,却是如此的……陌生。
四个月……她只想着,再相见会如何,却不料,当她回来之后,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的存在。
她在他眼里,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。
只是神似而已。短短的六个字,落在莫小西耳中,如同诛心。
“这、这是怎么回事?”小紫显然也看傻了眼,完全没反应过来,那个男人确实是秦珏没错!被对方坑过几次的她,可以说:对方化成灰她也认得!
可——
秦珏为何会对云夕那么温柔体贴又关怀?
他总不至于也烧坏了脑袋,将云夕当成了莫小西吧?
而且……他们居然已经有孩子了!?
“走吧。”
莫小西勉强笑了笑,伸手揉了揉小紫的脑袋。
小紫条件反射地想把她的手拍掉,可一想到对方刚刚才经历了那么一遭糟心事,便只好委屈自己一下喽。
“这其中,肯定是有什么误会,你就这样走?你甘心?莫小西!”
“她怀孕了,我离开四个月零三天,她怀孕至少三个月,这里,没有其他人的气息!哦不对,还有一个,魔尊云霖,但云霖和云夕是亲生父女,他们可能乱伦吗?”
莫小西的情绪很不平静,她也想骗自己是误会,但玉虚峰下,这竹楼建成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四个月!这里除了秦珏、云夕、云霖的气息之外,也没有第四个人的存在!更重要的是,秦珏的态度。
秦珏对云夕的温柔,一言一行,她统统看在眼里,想自欺欺人都不行!
“你要我委曲求全,去抱着他的大腿求收留?二女共侍一夫?就算我脸皮厚丢得起人,人家也不要啊!”她在他眼里,只是一个跟心爱之人有些神似的陌生人罢了!
“你、你别激动。”
小紫看着莫小西这样,心里也很难过,她想过无数种可能,怎么也没料到,他们的相逢会是这样的情形。看到秦珏出现的那一刻,她真以为一切都会回归平静……
“对不起,我不该凶你,这又不是你的错。”莫小西抹了把脸,苦笑着继续道,“走吧。”
“去哪?”
“泡温泉去。江城的温泉池举国有名,这里还有各种特色小吃,又是风景胜地,既然来了一遭,总不能就这么空手而归吧?”
“哦,哦。”
小紫没敢反驳,她觉得,这会儿的莫小西就像一只刺猬,看着气急败坏,可怕的很,其实已经心神疲惫,她平日里怎么奚落对方都没事,但这种时候,还是收敛点为好。
只不过——
“我们怎么出去?”
玉虚峰下这一片地方,四面环山,要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……往上走。
即便是江湖一流高手,轻功出神入化者,估计也没法子离开这里吧?
倒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,可对莫小西来说,这里显然不适合继续停留。
正当莫小西和小紫苦恼于如何离开之际,秦珏再度现身,来到了两人面前。
莫小西冷冷地看着男人,小紫也暗中心生戒备,不过,秦珏看上去似乎也不是很情愿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样子。
“内子想请姑娘进门一叙,不知是否方便?”男人神色淡漠疏离,视线并未在莫小西身上停留过多,反而隐隐有些戒备地看向了小紫。
小紫体内蕴含着神族之力,对魔族而言,是敌人,即便她什么也没做,也是一种隐患。
“不方便!不方便!”小紫见莫小西没有搭话的意思,直接摆摆手,一脸不耐烦地答道,即便她再不经人事,也知道“内子”的含义,当下只想咆哮:去你大爷的!
“两位可是想离开?”秦珏又问。
小紫双手抱臂,昂着下巴道: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干你鸟事啊?”
秦珏面不改色,神情格外自信又笃定地开口:“你们想出去的话,就只能靠我帮忙。”
莫小西神色微冷,为了让云夕满意,他既然要挟她们。也对,他是天魔,这四面环山之地,又如何困得住他呢?
“嗤!”小紫不屑地哼了声,看向秦珏的目光也愈发不加掩饰的鄙夷,不愧是天魔,整一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了得!
“好,我们就去见一见,您的夫人。”莫小西伸手,轻轻按住小紫即将往前冲的小身子,“见完之后,烦请阁下送我们出去。”
他既当她是陌路,她又何苦执迷不悟?
就当过去发生的一切,只是一场梦。